拾麦记
◎张来良
时光倒流,四十多年前的事,现在回忆起来仍然记得非常清楚。那是1977年6月的麦收季节,那年我10岁。那时还是在人民公社时期,那一年恰好是在包产到户实行的前一年。正逢麦收季节学校放麦假,邻居家婶婶约母亲一起去徒骇河北拾麦子。我知道了,非要求和她们一起去。当时在那个“大锅饭”年代,所有东西都是公家的,是生产队的,公家的东西是不能乱动的。各种物资极度缺乏,特别是粮食。
那时,成年累月只能吃地瓜干、玉米等粗粮。主食是地瓜面、萝卜,玉米面等。至于白面馒头那简直就是奢侈品。小麦粉也是只能吃加工面,也就是面和麸皮混合加工在一起的那种,俗称“粗面加工面”,所谓的细面也叫“白面”“80粉”;只有逢年过节或者是特殊日子才能吃到。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都知道这种面粉做的馒头是什么味道。所谓“拾麦子”,就是在人民公社生产队麦收结束后,到生产队种麦子的地里去捡那些小麦穗或不整齐散落在田间地头的麦子,用布兜兜背回家,用手搓出来,攒起来,补贴稀罕的口粮。每年麦收结束后,各家各户的妇女儿童等闲散劳力都去拾麦子改善生活。这是在那个物资极度匮乏、粮食短缺时代人们为了填饱肚子,改善生活的无奈之举了。
那天,天还没有亮,母亲就叫醒了我。邻家婶婶已经在我家门口等着了。我还没有完全睡醒,打着哈欠,嘴里嘟囔着,不高兴地跟在母亲身后。母亲说:“好孩子,咱快点走,等拾了麦子晚上回来给你去换白面馒头吃“。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一路小跑紧跟母亲和婶婶。当时为了能拾更多麦子,我们跨越田野、沟渠;不知疲倦,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了徒骇河以北,产小麦多的商河县白桥乡陈坦村。他们村种植的小麦多,落在田间地头的也多,拾的小麦也多。我们把小麦一穗一穗的捡起来,绑成一把,到了大约十把快背不了时,停下用手搓,把麦粒留在布兜里,把麦草扔掉。这样我们边走边拾,边拾边处理。见到生产队刚收割完倒出的地来,我们就去拾,渐行渐远,离开村子二十几里路了。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晌午,因为收获颇丰,我们都没觉得很累。只是觉得有点饿了,我们拿出随身带着的地瓜面窝窝头吃了,算是午饭了。
一路上,我们遇到了不少和我们一样的拾麦人。因为我们起得早,走的远,拾的比他们都多。母亲和婶婶的布兜兜快满了,我的大书包也鼓鼓的,沉沉的。十斤重的书包长时间挂在一个不满10岁少年的脖子上,虽然很沉,但我全然不顾这些,一心只想到母亲的许诺,晚上能有白面馒头吃,还是一声不吭咬牙坚持住了。因为回来背着拾的麦子,走的明显慢了,太阳都下山了,我们才刚好到家。也许是能吃到白面馒头的许诺,一路上我没有泄气,背着十多斤拾来的麦子,坚持到家了。到家后,我倒在家中吃饭的小桌上不起来了。母亲安慰我,让我等着,她把我们拾的小麦和在一起,拿起称来称出3斤多,出去了。我知道母亲干什么去了。她不顾劳累,去兑现她的承诺,拿小麦去村里卖馒头的老李头家换白面馒头去了。我兴奋的等着等着……可能年龄太小,太劳累了。我慢慢睡着了。睡梦中的我,梦见天天吃着白面大馒头了,兴奋的大声叫着唱着……
大约半小时后母亲回来了,把我从睡梦中唤醒。亲手把还散发热气近乎烫手的白面馒头塞到我手上,我一气吃了三个,当时那个过瘾啊。当我还想拿的时候,母亲说,别吃了,小心别撑着,给你留着,早晨再吃。每当想到这事,我的眼泪就不自觉地流出来了。事情过去了四十多年,每当回忆这段往事,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现在,社会的发展已经步入全民小康社会。我也步入知天命之年。回忆往事,感慨万千。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是从小受当年物质极度贫乏的困扰,把能够让全家人吃上“饱饭”作为目标的“粮食情节”吧。可能是“粮缘”,才影响我选择终身从事粮食的工作。现在,我已经在粮食战线工作了30多年了。经历是一笔财富,感谢这次难忘的拾麦经历,它改变了我的人生。“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饱时不忘饿时饥”;让我们时刻牢记先人们的谆谆教诲,从自身做起,从现在做起,节约粮食,爱惜粮食,坚决刹住浪费粮食的奢靡之风,共同改变餐桌上浪费粮食的陈规陋习;共同珍惜我们赖以生存的粮食。 作者单位:济阳区粮食和物资储备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