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孟子理想中的教育
◎齐永山
孟子一生大部分时间从事教育事业,把教书育人看作是他实现政治理想的必要途径,“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孟子·尽心上》)被他视为人生三大乐趣之一。他的弟子很多,著名的如万章、公孙丑、乐正子、公都子等。孟子对人性始终抱有积极乐观的态度,宋代启蒙读物《三字经》里开篇说的“人之初,性本善”就是取意孟子的“性善论”。“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孟子·告子上》),所谓“放心”,指的就是人在后天所丧失的善端。孟子认为,任何人只要肯接受教育,肯于学习,就可以把先天的善端充分发挥,达到最完善的境界。做学问的目的,就是寻找自己失去的本心——仁爱之心、正义之道。孟子反对人的自惭形秽,妄自菲薄,要求自尊自贵,通过接受良好教育便“人皆可以为尧舜”(《孟子·告子下》),他强调每个人都有平等的道德发展的可能性,从“性善论”出发,鼓励人人向善,个个有所作为,他认为人性通过教育都可以达到这样一个理想状态。
孟子系统提出过五种教育的方法:“有如时雨化之者,有成德者,有达财者,有答问者,有私淑艾者”(《孟子·尽心上》)。即对学生,有的应及时指点,有的应成就其德行,有的要发展其才能,有的可答其所问,不能及门者可以间接地进行教育。总之,教法很多,要因人而异。又说:“教亦多术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孟子·尽心上》)孟子认为教育也有多种方式方法,其中不屑于教诲,本身就是一种教诲,这是一种独特的方法,奥妙在于,我之所以不屑于教诲他,是让他羞愧而奋发向上。因此,不屑于教诲只是不从正面讲道理而已,是从反面激发他的自尊心。哪些人孟子不屑教诲?他有五不答:“挟贵而问,挟贤而问,挟长而问,挟有勋劳而问,挟故而问,皆所不答也”(《孟子·尽心上》),对于倚仗尊贵、倚仗贤能、倚仗年高、倚仗功勋、倚仗旧交来问的,孟子都不予回答,大概这些都属于“不教而教”之类吧。孟子认为对学生的要求要有标准,并且不能降低,他说:“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羿不为拙射变其彀率。”(《孟子·尽心上》)是说大匠不会因笨的徒弟改变或废弃了用绳墨的方法,羿也不会因笨的学射人改变了他拉满弓的限度。
在孟子的教育理想里,教育环境是影响人的一个重要因素。他讲过一个楚人学齐语的故事,他说:若是只有一个齐国人教他,却有好多楚国人纷纷嚷嚷地整天围在身边说着楚国方言,即使你天天用鞭子抽打着他说齐国话,也是办不到的;若是领他到一个齐国的山间村庄里安顿下来呆上几年,就是天天抽着让他讲楚国方言,也是同样办不到。他还讲过一种现象:“富岁,子弟多赖;凶岁,子弟多暴,非天之降才 尔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孟子·告子上》)丰收的年份,少年子弟大多懒惰;灾荒的年份,少年子弟大多强暴,并不是天生的资质很不相同,是由于外在的环境使他们的心情变坏的。因此教人学习、教人向善就要创造可以使人学习、向善的环境。
孟子把认识看作是一种对内心世界的探索,是一种理想的对内在善性的发掘。因此在学与思的关系上更为强调“思”的作用,他说:“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孟子·告子上》)心的官能,是主宰思考的,能够思考就能获得义理,不能思考便得不到。孟子的教学思想更具内倾性。在教学中除了教师的积极引导,启发学生思维外,孟子强调学习、修身的关键在于自得。“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左右逢其源”(《孟子·离娄下》),他认为君子深造要有正确的方法,要求自觉的追求而得到;自觉追求而得到的,掌握得会比较牢固,也积蓄得深,且能左右逢源。《孟子》一书关于教育的论述非常丰富,在《滕文公篇》中通过讲述楚人学齐语说明了环境对学习的重要性,在《告子篇》中通过讲述弈秋诲棋说明了做学问要“专心致志”,在《离娄篇》里有过对“易子而教”的分析,在《尽心篇》里有过“尽信《书》,则不如无《书》”的主张等。
孟子明确提出了中国古代学校教育的目的是“明人伦”。他说:“设为庠序学校以教之。庠者,养也;校者,教也;序者,射也。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孟子·滕文公上》)他主张兴办庠、序、校等教育机构来培养学生,庠是培养之意,校是教育之意,序是习射之所,无论是夏代的校、商代的序、周代的庠,还是三代共同的学,其目的都是为了阐明人际之间的各种关系及掌握社会生活准则。具体来说,所谓“明人伦”,就是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孟子·滕文公上》),后世亦称为“五伦”,代表着五种最基本的人际关系。这五种关系中,父子、夫妇、长幼属于家庭关系,君臣和朋友属于社会关系。实现“明人伦”的教育目的,其理想意义就在于使家庭和谐而致社会和谐。
“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善政民畏之,善教民爱之,善政得民财,善教得民心。”(《孟子·尽心上》)这是说唯有良好的教化,才能得到人民的心悦诚服。孟子认为好的政治不是完善的政治制度,也不是高明的政治手段,而是教育。仁政必须辅以善教,善教才能得到老百姓的支持。法家重政令法治,儒家重教育德治。法治是不得已而为之,德治才是根本所在,以儒者的眼光来看,心服才是真服。孟子特别强调先贤圣哲的榜样教化作用,“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柳下惠是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闻柳下惠之风者,薄夫敦,鄙夫宽。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孟子·尽心下》)。孟子以伯夷、柳下惠为例来说明:圣人是百代人的老师,伯夷、柳下惠就是这样的圣人,所以听到伯夷的风范的人,贪得无厌之人变得清廉,懦弱的人开始立高远的志向;听到柳下惠的风范的人,刻薄的人变得敦厚,心胸狭窄的人变得心胸宽大,圣人在百代之前奋发有为,在百代之后,听到他们的风范的人没有不感动奋发的。
孟子处于天下无道的乱世,他最为欣赏的是有天地浩然正气的大丈夫,所以他更注重人内在心性的培养,“仁、义、礼、智,非由外烁我也,我固有之也”(《孟子·告子上》)。孟子认为各种善端不是从外面融入人心的,人本心里就有,只要主动去加强自我修养就可以了。孟子鼓励人们在学习上要有主动性。“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人病不求耳。子归而求之,有余师。”有个叫曹交的想留住邹国在他门下学习,孟子就告诉曹交,道就像大路一样,难道难于了解吗?只怕人不去寻求罢了,你回去自己寻求吧,老师多得很呢。
处在战国中期的孟子,其思想表现出对人的价值的关注和肯定,他对教育作用的阐发,对教学、德育原则与方法的论述,无不体现了对人的主观作用的提倡。孟子提出的道德教育最终理想是培养出能“辅仁政”的治国良才,要能“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孟子·滕文公下》)志向达到了,就要让很多人受益;抱负不能实现,也要做一个高尚的人洁身自好。总而言之,在礼崩乐坏之际,孟子理想中的教育是能培养出有道德、有作为、讲诚信、讲道义的高尚品格的人才,这是社会和谐的保障。作为儒家的“亚圣”,孟子教育思想对后世中华民族精神的激发、崇高精神境界的形成,有极重要的启蒙作用。
作者单位:姜集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