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春联
◎高 晖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那一年，我二十岁，刚参加工作，收入不高。家中兄弟姐妹多，生活比较困难。腊月里，单位放了假。我喜欢书法，一手颜体字得到过名师真传，参加过县里的书画展，想出了一个主意，到集上摆摊，现场写毛笔字卖春联。我们家乡有贴春联的风俗，但是，村里写毛笔字的人少。年集上也有卖春联的，大部分是卖的印刷品，乡亲们不太喜欢。个别人卖自己写的春联，字也不怎么样。我买了红纸，找下春联工具书，现成的毛笔墨汁。我是这么想的，比我写得好的，多数是不好意思出来摆摊的身份了，出来卖字的，还不如我写得好，再加上现场书写作为卖点，所以自己很有信心。
腊月十六，是我们这里的大镇曲堤大集。我早早去集上，在一个亲戚家不远的地方占了一个摊位。从亲戚家借了一张小条桌，桌上摆着毛笔、红纸、墨汁和几副折好的春联，前面压上用红纸写的广告：
百八十块，才买多少年货待客？
三四五元，就捎一副春联过年。
横批：万事如意
第一天效果不佳。因为没有经验，真现场书写，才知道不方便，天冷风紧，墨汁不肯干，要在地下晾很大一会。摆摊的人和赶集的人都太多了，现场没有大地方，有人买就手忙脚乱。再加上离过年还远，人们不着急买春联，问的多买的少，只卖了几副。
晚上我总结经验，提前写下十几副。慢慢也了解了乡亲们最喜欢的春联内容，就是平安发财，家有老人的是健康和长寿，这样的春联我都多写几副。现场书写作为广告，加上离过年越来越近，买卖逐渐红火起来。周围几个大村，分一六、二七、三八、四九、五零，每天都有集，过年的集都是一天的大集，从早到黑人不断。我每天早出去占位，虽然冷点，但有钱顶着，心里热乎乎的。开始十几副，慢慢几十副都能卖出去，能赚上百元。那时我月工资还不到一百元。全家都很高兴，不要我干别的活，晚上写，白天卖，越写越多，越卖越快，全力以赴卖春联。
腊月三十上午，我基本卖完了所有春联，还余下几副。天近中午，人越来越少了。我旁边是一个卖甘蔗的大嫂，每逢这个集我们一直挨着，她的生意不如我，心里着急，见我也没有笑模样。我主动和她说：大嫂，买副春联吧，过年了，图个喜庆。大嫂硬邦邦的说：不买！没有闲钱！我笑着和大嫂说，没钱没关系，送你一副春联，过年了，平平安安，大吉大利！大嫂有点不好意思，收下了。一会儿，大嫂拿过来两根甘蔗，说：小兄弟，尝尝咱的甘蔗吧。我不要，她硬留。我拿了她的刀，砍下了一节，说我尝尝这节就行。
那年春节，我家买了很多肉，还买了很多鞭炮，过了一个好年。周围几个村，都知道我们村有个毛笔字写得好的年轻人，竟然还有来家里说媒的，可算是意外之得，不过，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作者系城区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