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年画
◎张金凤
儿时的年，是在掰着手指头的盼望中、听着姥姥嘴里一直念叨的“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歌谣中，能穿新衣服的期待中等来的。除了这些和所有的孩子一样共同的感受，还有一件事儿让我记忆犹新——每年都盼着放寒假能陪父亲一起赶集卖年画。
父亲的身体比较瘦弱，从年轻就干不了农村比较吃香的活——瓦工活、小工、搬运之类的工作。但是到了冬春两闲的季节，父亲总是不闲着，每年冬天都去批发市场批发一些应季的水果、蔬菜之类的，回来赶集去卖。父亲是个乐观的人，用他的话讲：“卖的好就赚个零花钱，卖的差就混给一家人吃菜，混给孩子们吃水果，不然也得买……”
记忆中，每年腊月前后父亲总要出趟远门，父亲从半夜三更出发，骑着大梁自行车，后座两边固定好两个大筐，去离家一百多里地外的济南市场进货——春节家家户户都买的年画，到第二天的深夜才能回来。
每年父亲批进来的年画在当时的年代都是最时尚、最流行的，看看哪一张、摸摸哪一本都爱不释手。记得有伟人头像、清秀的山水画、鲜艳的家和万事兴、喜庆的福字、对联等，品种多样、种类齐全。在90年代的农村可谓是特别的吸引人们的眼球。
天未亮，父母就开始起来按样式分好类，边分边计划今天赶哪个集，明天赶哪个集，这张画进价多少钱，卖价多少钱，听着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聊着，想想就挺美。因为我们姐弟三个的新衣服就指望着父亲的年画了。卖出去挣了钱，母亲好去给我们买布让村里的裁缝婶子给扎起来，年初一那天我们都能高高兴兴地穿上新衣服，整个人感觉都俊了。最主要的是也好从大街的北头一路炫耀着走到南头，听着大街上的奶奶大妈婶婶们夸赞，感觉整个世界就我最美。
进了腊月，父亲开始按照计划，每天早出门去赶集，母亲则在家先打发我们姐弟三个去上学，交代好中午你们放学回来别忘了喂猪、喂牛、自己做饭、吃饭、上学这一堆的家务活，随后再去给父亲帮忙。我们也倒是乐此不疲地一起忙碌着。
盼望中放寒假了，我们姐弟几个都挣着抢着去帮父亲卖年画。我是老大，自然是我优先，用父亲的话说能帮忙看摊子、也能收钱、给人家找零钱，能帮不少忙，我心里当然也是乐滋滋的，因为中午父亲可以给我买点好吃的，比如羊肉包子、烤地瓜，这在当时可是奢侈品。
早早地赶到集市上，父亲开始按照预先定好的位置把年画摊开，集市上人了，这个来了选几张，那个来了选几张，我和父亲不慌不忙地照应着，人们嘴里嘟念着过年了，屋里空落落的啥也没有，买几张年画回家添添新，在90年代这可是装扮屋的好饰品。不一会儿功夫集市上的人多起来，一窝蜂地拥上来了，挣着抢着选画、付钱。这个爷爷问伟人头像多少钱、那个大伯问山水画多少钱、有个老奶奶干脆坐在画上说这一摞我要了，还有一些声音格外大的婶婶大娘们为了选画吵吵起来，场面好不热闹。我和父亲忙得团团转，赶忙劝说，别着急，都有份，下集我们还来，还有更好的新款，这才安定一下现场你争我抢的局面。一阵忙活过后，我和父亲满头大汗。
就这样，一连几个年集赶下来，父亲批发的年画都销售一空，到最后福字、对联一张不剩，为这弟弟妹妹还哭了一场，我们家屋里还没有呢，门上也没有，边哭边闹，父亲没办法，拿出红纸，找出毛笔、墨水，自己写了一副对联、两个福字，弟弟妹妹也不哭了，高兴着去贴对联、福字……
从父亲的脸上、母亲的声音里我们听到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开始过年了！
如今30多年过去了，父亲的年画在集市上几乎荡然无存，但我对年画的情怀却久久不能忘怀。如今我选择了广告行业，每到年底都能为客户量身定制企业所用的年历、台历、福字、对联……让年在记忆中久久回味，让爱延续，依然推销幸福的年画！
作者单位：鑫怡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