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呼哒声
◎肖?华
除夕的夜，总是弥漫着一种独特的韵味，那是团圆的喜悦与对新年的憧憬交织而成的氛围。而在我的记忆深处，最难以忘怀的，是父亲拉风箱的呼哒声。
回首往昔，那是 70 年代的农村，彼时的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稚童。家中尚无电视机的喧嚣，年三十的夜晚，唯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静谧的乡村中回荡。我趴在温暖的被窝里，因满心的期待而无法安睡，痴痴地盼望着能品尝到那除夕清晨的饺子。
“呼哒，呼哒……”忽然，有声音萦绕耳际，沉稳有力，仿佛是在诉说琐碎的日子，也像父母日常的聊天说话。父亲用双手演奏了一首独特烟火乐章，每一次的拉动，都伴随着风箱的呼吸，为炉灶注入新的活力，让日子越烧越旺。
透过门缝，看到父亲起身烧火时的身影，有些笨拙，但动作有力，且有节奏，父亲拉着风箱，炉火映红额头。父亲的额头，留下生活艰辛的痕迹，远比他的年龄要厚重得多。每一道纹路都刻进了岁月的褶皱里，那些皱纹像是被时光的刻刀匆忙划过，刻下了远超他实际年龄的沧桑。但父亲坚定的眼神中满是对家人的关爱和对来年的期盼。
母亲续水饺的动作麻利娴熟，透着岁月的沉淀和对未来的美好愿景。当饺子在锅中翻滚，那袅袅升起的热气，仿佛是幸福的云雾，弥漫温馨的整个院落。
一声声的呼哒声中，我仿佛听到了岁月的流淌，听到了父亲辛勤劳作的故事，听到了家庭的温暖与坚韧。这声音，穿越了时光的隧道，深深地印刻在我的心底。
饺子熟了，母亲会在院里摆上一个方桌当作供台，放三双碗筷，盛上饺子，先供天地，然后，一脸虔诚的缓缓跪下，一丝不苟的烧纸、磕头。这份郑重的履行和传承 ，承载了母亲所有的敬畏、感恩和憧憬。
转眼间，几十年的光阴匆匆而过，曾经的风箱已被岁月尘封，可它奏响的烟火乐章，还有灶前父母忙碌的身影，依旧是记忆里最温暖的底色。
父亲曾是家中最坚实的脊梁，为我们兄弟姊妹扛起生活的风雨，如今，他那操劳的身影已化作记忆深处的幻影，在岁月的长河中渐行渐远。父亲用一生的时间与生活的艰辛较量，在疲倦与坚韧中穿梭，当我们终于能为他遮风挡雨时，他却悄然退场，只留下无尽的思念。
迈进腊月门，忙中抽空，回老家看一眼年迈的且已卧床的母亲，望着母亲浑浊的眼神，不知何故，耳畔总会不由自主地响起那熟悉的呼哒声。
除夕夜的呼哒声，是家的旋律，是爱的节奏，早已融入骨血，是岁月无法磨灭的珍贵回忆。
它伴随着我走过岁岁年年，让我在人生的道路上，无论遇到多大的风雨，都能感受到那份来自老家的温暖和力量。
作者单位：区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