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圆桌对面的孩子
鞠 慧
4
班里的同学,我就跟心兰关系好。心兰的爸妈也在深圳打工,也是一年或两年才回来一次。心兰跟我不同的是,她有一个大她两岁的哥哥。
不管上学还是放学,我和心兰都是一起。虽然我家和她家一个在村子的东头,一个在村子的西头,可这一点也没有影响到我们俩的来往。每天上学的时候,逢到我家吃饭早了,我就跑到村子西头,去她家等她。遇到她家吃饭早的时候,她就跑到村子东头来,在我家等我。
我和心兰有时也闹矛盾,也不说话。每回时间不长,也不知谁先跟谁就说了话,就和好了。
心兰学习比我好,在班里中等偏上的样子。我的学习成绩一直不好,越不好就越学不下去。常常一节课下来,老师讲了啥,我使劲想,也想不出来。
我也想把学习搞上去,考个好高中,然后再考上好的大学,到大城市去上学。可是,上课的时候,我觉得脑子里满满的,老师讲的东西根本进不去。脑子里那些东西到底是啥,我也不知道,反正一会是这一会是那的,像被风刮着在地上跑来跑去的一团乱线,各种各样的颜色和形状。它们不停地变换着,不等看清楚,已经又变成了另一种样子。
好多时候,我也想让那团五颜六色的乱线停下来,静下来好好理一理。可是,总是有风刮着它,无法停下来。偶尔有一刹那的停顿,望着那一团乱线,我也觉得实在无从下手。
初一那年暑假过后,心兰没再到学校上学,她和初中刚刚毕业的哥哥一起去了深圳。
5
上学放学,我开始一个人走。
刚开始的时候,吃了饭,背起书包就往村子西边走,可走着走着,突然才想到心兰已经不在村里了,她去了深圳,去找她爸妈了。停下脚步,心里就特别难过。
我跟爷爷奶奶说,我不想上学了,我也想跟心兰一样,到深圳去,找我爸妈。我这样说,并不是有多想见我爸妈,其实我是想心兰。
奶奶说,弟弟还小,她和爷爷都老了,管不了弟弟,我在家,生活上也有个照应。奶奶许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又说,心兰去的那个地儿,大着的呢,听说开车都要走大半天的,你就是到了那里,也不一定能见得上她。
我想想,觉得也是。弟弟越来越野了,每到吃饭的时候,都是我满村子地去找。爷爷腿不好,走路就疼。奶奶眼睛不好,白天走路还要小心,到了晚上,在家里奶奶都是要扶着墙,扶着家具,才敢走路。我走了,他们怕是连找弟弟回家来这事都难。家里洗衣服、做饭这样的事,差不多也都是我来做,我要是真走了,衣服谁洗,饭谁做?再说,我要真去了,连住的地方怕都没有。听说爸妈在那边租的房子,除去一张床外,别的啥都放不下。
在家里,起码我还有一张自己的床,虽然很小。家里共有两间半房子,西边的一间爷爷奶奶和弟弟住,中间的一间是厅,东边的半间小房子里堆满杂物,在正对门的地方,放了一张窄窄的小床,那是我的房间。
爷爷说,再有一年多你就初中毕业了,等初中毕业再说吧。
我就盼着能快点初中毕业。 (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