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数:412 更新时间:2019-11-26

蒿庵记

◎张志云

        在村里,男子过了二十三四还是单身汉,往往被人们认为是穷光棍子,或者是有人议论这人有什么病啦。尔鱼年过二十三岁,父母早就着急上火,但他不急不躁,天天乐呵呵,不慌不忙地做着眼前的事。
        自从他看见尔岐的小姨子盈盈后,就心绪慌张了。他不会说我爱你的话,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理在反应,生理即随之反应。他想,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他就慢慢地琢磨起办法来。他先是有事没事凑过去说说话。他不认为斗嘴不好,斗嘴长了就能逗情,他玩的就是要从斗嘴到逗情的把戏。再就是打扮自己,他以前不爱打扮,现在很注意打扮了,一出门就上上下下整理好自己,脸洗得要白,胡子刮得要净,衣裳穿得要合体,怕口臭就喝上一口醋。
        一日他看着尔岐写字画画,尔岐写画一通就去教学生读书了,他独自坐在书房里,想着心事就随意画起来,在一张画纸上画上一层层图案。他第一次画画,只不过是随意涂抹一气罢了。他拎着他的画,走进盈盈的住房。盈盈睡午觉刚醒,见尔鱼兀自走进屋内,生气地嚷:“进屋不敲门,吓死我啦。”
        “抱歉。”他说,“我画的画,拿给你看看。”湿乎乎的一张纸放在梳妆台上,盈盈又是不乐意。不过,她一看画,就被上面的图案吸引住了。两个小人,分男女,分高矮,手拉着手,走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向小路尽头的蘑菇房子里走去。
        盈盈差一点笑喷,忍住笑问:“男孩子是谁?”他说:“你以为是谁就是谁。”又问:“女孩子是谁?”他说:“她该是谁就是谁。”盈盈笑语:“我以为啊,男孩子是个大笨蛋,女孩子是我不知道的一个人。对于你来说,或许就是个魔鬼。’他温情地看着盈盈甜甜地叫了一声妹妹说:“不,绝不。对于我来说,她一定是个仙女。”盈盈离开他的眼神缓步走向门外,随吟道:“仙人与我两相隔,环宇缥缈无路程。仙人在天我在尘,天上人间灵息通。”他紧步跟着,又听见盈盈说:“稷若哥哥心中有仙女,就写出感动人心的仙女颂。你将如何对待你心上的仙女呢?再诌个笑话给她听吗?”他停下脚步,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意识不到这是自卑的心理反应,只知道人家看着稷若哥哥太神了,而看着他太笨了。
        尔鱼已经不是个头脑简单的庄稼汉,论经验有经验,论招数有招数。他原想自己透透风抓住女孩的心后,再与稷若两口子说开,然后由家父托人到人家府上提媒,还想到人家府上肯定不痛快,嫌弃他家穷不说,还会嫌弃他家的人笨,但本人有意了,中间人再鼓动加煽风点火,即使一时搞不定 也搞不砸,往后还有机会,就不信把这个柔弱女子拉不到他的炕上去。
        尔鱼数日没来,稷若随便说:尔鱼怎么不常来了?盈盈一边说:“望他来做什么?贼头贼脑的。”
        稷若看盈盈,听其声,察其色,心想这些人之间有何变故了。婉婉反驳妹妹说:“不可这么说人家,挺好的一个人,哪里贼头贼脑了?”
        盈盈已经有了心病,这当口心病更是加重。心病就病在眼前人身上,可对眼前人可怎么说呢?不说心里翻腾得难受,就索性对姐姐说白。“我一直——喜欢——喜欢稷若哥哥。”
        婉婉着实吃了一惊。原来曾猜想姐夫哥会对小姨子心有非分之想,平时的眼睛就时不时地注意,不曾看到什么异常的情景。然而,事态与她的意料正相反,倒是小姨子对姐夫哥心存不宜之想,妹妹已经痴情得听不得别的一点信息,一说人家尔鱼怎么好怎么热情怎么有决心她就心烦。聪明的有招数的婉婉面对盈盈的异想也傻了眼,说什么妹妹也明白,劝什么妹妹也听着,可就是主意不改,如此延宕几日后,姐姐坦然地对妹妹说:“你自己定吧,何去何从,姐姐绝不勉强你。”
        盈盈心里很明白,要嫁给姐夫哥的想法不能说,说也白说,家里老人尤其是父亲绝不会同意;若嫁给别人,一想到命运或许要将她抛给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任其摆布,那情同被人践踏、蹂躏一般。她明白,凭她在张家长住了四五年的经历,不说什么功劳,只说这份苦劳吧,姐姐或是姐夫谁也不会叫她立马离开这个家,而她实在不愿离开这个家,她与这个家的所有人都建立起了真实的感情,尤其对姐夫哥的一份爱情,她一天也不想离开这里,还有与孩子们的感情也非常真挚,在孩子们心目中,大姨同妈妈一样亲,她真要走,孩子们还不得跟随着吗?她是个不会说谎话的十分真诚的人,就对姐姐说:“我不想改变我的生活方式。”(待 续)作者系区实验中学退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