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数:294 更新时间:2023-03-15

鱼 友(小说)

◎张加增

        第二天晚间,俺看到一对绿莹莹的像灯笼似的玩意,在河滩里一晃一晃的,有时就长时地对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俺不知那是啥怪物,心想这一回要被怪物吃掉了,忍不住大哭起来,没成想那物听到哭声,竟慢慢退走了。以后俺才知那是只狐狸,不伤人的。
        又过了一天,在河边上,俺看到几只饿狗在抢着撕吃一个死人,那人一准是饿死的,身上腿上就一层皮儿,狗们咔咔地啃着,费劲地嚼那些白骨……
        不知走了几天几夜。
        那一日,俺走进了一个寨子。看到了高高的寨门和厚厚的黄土堆成的土墙,寨门的上面飘着一面绣龙的大旗,门前有拿着刀枪的喽啰兵在守卫,样子凶凶的。
        那时,俺饿的走不动了,只想到有人的地方讨口饭吃,就硬着头皮挪进那个寨子。
        “哪一路的毛贼?快快留下姓名!”
        一声断喝,过来两个喽啰,将俺绑了,随即用一黑布蒙上俺的眼睛。
        一步一步踉踉跄跄的,不知迈过多少台阶,才听到秉报的声音。
        “报告疤爷,小的抓到一个毛贼,如何发落?”
        黑布揭去了,头昏眼花的,过了好一会儿,俺才看清那是一间厅堂,明晃晃的有粗大的蜡烛在松木柱子上燃着,堂内罩着浓浓的烟气同酒气。
        疤爷走过来了,除了额上那疤红鲜鲜的刺人眼目,样子还算和善。
        “小子,打哪来?说实话!”声音不大,却让人心惊。
        那一刻,俺以为遇到了煞星,反正是个死了,倒啥也不怕了,就一五一十将遇灾避难的前前后后说给那人,说到伤心处,不免泪流满面,抽泣不止了。
        “小兄弟,别怕,俺们也是一伙穷人,被逼占山为王,你知俺是谁吗?就是人称草上飞的马疤爷啊。”
        “马疤爷!”俺听了不禁一愣。
        很早就听说过,在黄河的下游一带, 有个武功超群的人,尤其轻功妙绝,最善飞檐走壁,专和官宦富豪作对,时常抢了大户人家衣物钱财接济穷人。有一回竟杀了沙河城的县官,为灾民们开仓放粮,因此被地方当局通缉多年,沿河上下常看到缉拿他的画像。
        因他来无踪去无影,被人们称作“草上飞”,传的神人一样。没想到今日在此遇到疤爷。
        “‘草上飞,大爷,你救救俺吧!”那时,俺一个响头磕下去,就再也不起来了。
        “好说,好说。”他搀扶起俺来,吩咐着:“小的们,给这位小兄弟弄饭。”
        ……从此,俺就在马疤爷帐下,做了土匪了。                 
 

        当兵吃粮,那是无奈的事情,杀富济贫更是玩命的营生。
        疤爷所在的地盘,东临大海,西接黄河,是官家光顾不到的地方。队伍上二三百号人,全靠打劫海上的亦或地方上的豪绅富户的钱物来维持生计,多余的便救济穷人。每每打劫水面上船只或是深宅大院,总会遭到船上的或院中的兵丁们的抵抗,弟兄们伤了亡了的事情是常常发生的。所以,疤爷在大寨的西北角上,盖了间八角状的“祭英堂”,用来祭奠历次阵亡的弟兄们。每次行前亦或归来,疤爷总是率领众人,点燃香火,拜祭亡灵,那一种悲壮,那一种深情,是很让弟兄们伤心的。
        俺小小年纪只身在外,总是觉得孤单,晚间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妈妈,想起她的苦难,就牵挂着她能不能活下去,被这念头缠着,有时整夜整夜的合不拢眼睛。多亏后来同村的伙伴狗剩也闯进这个寨子,跟俺一样做了小匪,俺才有了个伴儿,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一些。
        时候长了,俺看到,每每队伍外出活动,人们便烧酒大肉的猛吃一通。尔后穿起最好的衣服,此一去,人们是往最坏处盘算的,说不定一伙下来,非伤即亡的,就玩完了。
        所以,弟兄们对于大大小小的征战,既看的十分神圣,又看的非常悲观。
        毕竟他们都是穷苦人出身,生生的去杀害每一个活着的人时,手下总有些打颤,内心总有些不忍,非恶贯满盈亦或民愤极大的,他们是轻易不愿致敌于死命的。其实做土匪也不是那么血腥,那么凶残的。 
             (待续三)